两位爱卿再三请求,朕且应允,宽限高元至年末。”“万岁英明!”杨约、宇文述和百官同声称赞。“且慢歌功颂德。”杨广对于臣子的奉承已司空见惯,故而并不动心。他念念不忘的是出兵,“朕料定高丽王必不敢来朝,进军准备片刻不能停顿。宇文述集结兵马,杨约督造戎车,皆需加紧进行。”宇文述、杨约对看一眼,怎敢不应:“臣遵旨。”杨广又分派杨玄感:“朕命你去东莱郡催造海船,三百艘战舰务于年底完工。如若有误,定斩不赦。”“臣遵旨。”杨玄感心中暗自盘算,迅速作出反应,“为报陛下不斩之恩,臣即刻启程,保证如期造出渡海战船。”杨广面露微笑,表示赞许:“如此最好。”杨玄感说走便走,只带少许随从,乘快马星夜兼程赶到东莱郡。水军总管来护儿闻报出迎:“钦差杨大人,请到衙内叙话。”杨玄感并不动步,而是询问:“来将军,敢问海船造出了几多?”“两百艘业已交工,另一百艘也已开始破料。”来护儿伸手向衙内相让,“杨大人,请。”“来将军,下官意欲即去船坞巡视,还请引路前往。”杨玄感不肯入内。来护儿规劝:“杨大人远路奔波,甚是辛苦,且天色近晚,容末将为大人接风洗尘。巡视船厂,明日不迟。”“将军此言差矣,食君之禄,忠君之事,万岁命下官督造海船,足见信任,我怎敢稍有懈怠。”杨玄感态度坚决,“我还是先去船厂方为正理。”来护儿不好再执拗,只得引路。此刻,一轮红日渐次贴近水面,万条虹彩把东洋大海点染得色彩斑斓。船工们在料峭的海风中,光着脊梁,打着赤脚,在木垛上进晚餐。那黑乎乎的粗劣饭菜,比猪狗食还要逊色几分,但是船工们却都在狼吞虎咽,显然是这样的饭菜也难以果腹。杨玄感看着看着,眉头越皱越紧,脸色越来越难看。来护儿已觉不妙:“杨大人,何处不妥?还望明教。”“来将军,下官万万没有想到,船厂竟是这般冷冷清清,听不到锛凿斧锯声,如此造船,何时才能完工?”“大人息怒。”来护儿小心翼翼地回答,“正值晚餐,饭后他们还要再干一个时辰,直到天色黑定,才许他等收工。”“哼!”杨玄感鼻孔中重重响了一声,“不能再如此拖拖拉拉,自今日始,船工一律昼夜不停赶工,一昼夜内只许上岸休息一个时辰,而且是轮流替换。夜间挑灯劳作,如敢有违,就地处斩。”这回是来护儿的眉头皱起来:“大人,船工整日泡在水中,只恐难以忍受。”“受不了也得受!”杨玄感声色俱厉,“万岁在本官临行前明令,海船不能如期完工,有误军机,就要将你我斩首。来将军,为船工说情,真要误了出征,你担待得起吗?”“末将不敢。”来护儿完全被镇住了,“在下遵命就是。”千百盏灯笼,把船厂照得通亮。数千船工,大半个身子泡在海水里,在紧张地赶造海船。杨玄感下令业已十天,工匠们早已是疲惫不堪。监工的军士,手持皮鞭往来巡视,谁敢稍有停歇,纷飞的鞭雨便会立刻落到身上。海面上,十几只小船在昼夜不停地巡逻,布下了严密的监视网,一条鱼也休想游出。中午时分,烈日当头,晒得人头晕眼花。午餐的时候到了,船工们也只能站在海水中,三口两口囫囵吞枣地把饭食咽下,不能稍事休息,又得双手不停地大干。怨气在人们心中积郁,怨言四起:“这简直不拿咱们当人哪,就是牛马也得让卸套啊!”“看起来杨广真是个昏君。”……来护儿正陪杨玄感巡视造船工地,听到这些议论,不无忧虑地说:“大人,船工怨声载道,这样下去只恐生变哪!”“他们还敢造反不成?”“咳!众怒难犯,若他们一起捣乱,岂不有误工期。”“哼!”杨玄感鼻孔中又重重响了一声,吩咐随行卫士,“随便抓两个船工上岸。”两名船工莫明其妙地被带到岸上,干活的人们都停手注目观望。杨玄感嘴角挂着冷笑:“你们听着,万岁限期交船,如不连夜赶造,势必有误军机,那么到时包括本钦差在内,我们都要掉脑袋。休怪本官无情,对于口出怨言有意怠工者,立斩不赦,杀!”一声令下,两个民工头颅滚落在地,一腔热血喷出丈许。有个船工气愤不过,怒吼一声:“杨玄感,你不能无故杀人!”“把他请出来。”杨玄感脸色阴沉。卫士不由分说,将那船工抓上岸来。杨玄感眼也不眨:“斩!”又是手起刀落,船工尸横岸边。“哪个还有话说?”杨玄感怒视着所有船工,“活够的尽管站出来!”船工们默默无言,在淫威下都成了哑巴。有一只水军的巡逻小船疾速驶向岸边,来护儿见状迎过去问:“何事如此急切?”水军回答:“启禀大将军,有一船工潜水逃跑被擒,请令定夺。”“咳,你们哪!”来护儿小声说,“教训几句送回去干活就是了。”杨玄感已然听见:“把潜水者押上来。”意欲潜逃的船工,是个二十多岁的壮汉,站在杨玄感面前毫无惧色:“杨玄感,尔父子使奸弄权,助昏君杨广篡夺皇位。而今又置百姓死活于不顾,穷兵黩武,终究会天怒人怨,你们和杨广一同灭亡。”“看样子,你是不怕死了?”“脑袋掉了碗大的疤,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。”“本钦差却不让你掉脑袋。”杨玄感冷笑着吩咐,“来呀,把他吊上高杆,七日为限,若能不死,便是他的造化。”壮汉被捆绑住手脚,吊在了悬灯的木杆上,像个风车一样,不住打转悠。杨玄